本帖最后由 onlyvous 于 2018-12-25 16:37 编辑
老施愁眉不展有一段时间了。这两年来，本地接连大旱，赖以生存的雨水如约不至，老施一天到晚觉得喉咙塞进了砂纸一般，吸一口气就像砂纸打磨一下，似乎能感觉到血丝的腥味。想着山里的白尾们缺水少粮，老施担心它们，不知道怎么好生存在这火焰山一般的地方，捱过这一轮天灾，在秋风中再次迎接他的到来。去年秋后，老施和老谭一帮人进山送爽，顺便带了三只白尾回家。今年这个四人帮不仅与南山的白尾有约，还计划拜会拜会北边更高山上的马鹿。北山马鹿人生地不熟，四人帮需要多多打探，相比之下，南山算是轻车熟路，所以老施他们没有打算在南山花更多的时间，只是开季前的一个周末去看了一眼，开发了一两个新点。不想死守去年的点，一方面是去年收了三只，老施想给那个点一点儿恢复的时间，另一方面也是老施留下的一招后手，因为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盘算。
老施膝下无儿，唯有一千金，施幺妹儿，今年刚刚达到本地合法猎鹿年龄。幺妹儿生日在晚秋，赶不上青少年马鹿季，却刚刚够参加感恩节后的青少年白尾季。虽说冬天的成人马鹿季青少年也能参加抽签，但是中签率低，而且环境严酷，老施怕十岁的幺妹儿扛不住——他早就打算让幺妹儿也爱上山里的朋友，几年前就着手准备，这开山头一回最好相对轻松点，别把幺妹儿的激情打消了。去年夏天老施带幺妹儿到了德州，第一次搞肉收了两只野猪。农场收猪算是除害，没有限制，距离又近，实在说不上是考验，不过老施从这场练习当中看到了幺妹儿肩能扛座，遇猪不慌的特质，算是给今年公地自找白尾的季节打下了一些基础。
既然幺妹儿已经能扛一些后座，老施便开始着手准备合适她的烧火棍。老施手里的几根现成的枪，不是后座太猛，就是精度不够。老施纠结多时，最后在四人帮口号“提卡在手，装潢不愁”的激励下，进了一根提卡6.5creedmoor的轻管。这后面经过半年多试验和磨合，算是找到了比较舒服的配方。从今年夏天开始，老施就拖着幺妹儿到靶场勤加练习，因为南山见白尾一般300米开外，这和农场20米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。幺妹儿之前练习过点22打百码，所以从百码组开始，几次下来，幺妹儿一直打动物靶到500米；虽然400米以内基本问题不大，500米见风还是不太稳定。进入秋天，上班的上班，上学的上学，练习机会骤减，老施想着要不自己拜访白鹿之后还有两周时间，到时再突击练习一下。
成人白尾第二季，老施他们来到南山，在山里苦寻朋友三天，虽然天天见到山里的朋友，但是朋友们一直很紧张，也许是因为第二季的缘故。几次老施准备要趴下来，都因为各种原因，白尾摆着尾扯乎了。看着远去的魅影，老施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一个严重错误。夏天的时候，根据去年经验和看网上一些人的视频，老施觉得远程搞肉可以望远镜和枪的支架共用省重量和空间。因为距离够远，老施估计山里朋友根本不会有反应，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在两个重要器材之间转换。这个想法确实不错，但是正搞的时候才发现大问题——望远镜是一个参照，山里朋友一直在移动的话，拆了换枪不一定能马上找到，然后再换回望远镜还得重新来一道。在这反反复复当中，不知溜走多少时间，同时因为是第二季，白尾朋友们已经有点概念和警觉，稍微不对就扯乎，老施他们只好吞下自己种的灵丹（零蛋）。好在老施在这三天里走了不少点，发现去年黄金蜜洞多的是朋友，可以放心带幺妹儿来搞。
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老施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订了新的脚架给提卡，这样可以一边观察一边准备互不干扰。来到周末，老施把幺妹儿带到一个更远的靶场，一直能练到700米。幺妹儿毕竟才十岁，而这把枪重量又轻，她对后座还是十分忌惮。之前的练习，虽然距离是够远，但每次数量不超十发，因为很快肩膀就酸痛了。这也是她在500米不稳定的原因，因为其实每枪多少都有flinch。施太这次跟着，发现幺妹儿带出门的新玩具比较扁平，心想垫在肩上看看会怎么样呢？这下好了，在limbsaver枪托垫，肩垫和这个布偶的三重保护下，幺妹儿说完全没有问题了。开始打600米靶，散布一个moa的样子。练到700米，一枪把靶子打翻，只好就此打住了。既然600米比较稳定了，那么300米当是随便搞了，老施心中多了几分信心——在自己身上丢的，要让幺妹儿找回来！
感恩节到来，老施一家憋足了劲，准备像抢便宜货的民众一样，黑五起早，到自己心仪的商店（猎点）寻找节日礼物。对老施他们，最好的礼物莫过于带一只山里朋友回家过年了。为了能赶早起床，他们婉拒了朋友家傍晚的聚会邀请，八点就到床上躺着数星星。手机闹钟定了三个相距五分钟的时间点，保证一点半起床，两点出发，开车三个半小时能到停车点，然后再摸黑走半个小时野路，天亮前一个小时到埋伏点，天亮前半个小时开始观察，然后希望是马上就看到了就地招呼过去。计划美满，老施看到山中白尾朋友都走将出来，离他不过20米上下。他搭箭拉弓挑了一只大的准备瞄准，忽然手机响了，朋友们四散奔逃。“我那个去”，他心中暗骂，然后惊醒了，哦，还有十分钟到一点半！这是第一道闹钟刚刚叫过早了。
老施和施太匆匆把昨晚收拾好的各个包装上车，然后把半梦半醒的幺妹儿抱到车上继续补瞌睡，两口子多一句少一句的闲聊，没觉得过了多久就进了最后十几迈的土路。老施一路上老能看见小动物的活动，施太这算是第一回体验到老施在山里不断进步的观察能力。一会儿老施说看见兔子，一会儿老施说看见郊狼的眼睛，施太一头雾水，说连毛都看不到。闲话少叙，不一会儿车来到停靠点，施太叫醒幺妹儿，开始做进山的准备。根据以往进山经验，老施让施太准备了四层衣服。背上包，戴上头灯，一行三人摸黑进了山。
山里的凌晨降温已经到了快摄氏零度，三人在漆黑中靠着头灯昏暗的光，紧一步慢一步的赶到埋伏点，六点十分，离天亮还有一小时，离合法时间半小时。合法时间之前反正也不能从望远镜看到任何东西，老施拿着测距仪对着已经非常熟悉的山头又测了测距离，半山300码，山顶400码；他拿出测风仪，看了看风，测了测温度，把数据输入手机，希望能为后面真正碰上节省一点时间。
山风阵阵，幺妹儿不禁感到背后幽凉。估计下风的郊狼闻到了他们的味道，一阵骚乱，叫声不断。时间慢慢临近天亮，幺妹儿止不住开始咳嗽，这可是赴山里朋友约会的大忌，朋友听到看明白肯定会扯乎！老施赶紧让幺妹儿捂住嘴尽量轻咳，施太也灵机一动让幺妹儿背上包挡挡风，这个时候望远镜里面已经可以看到东西了。老施赶忙发挥自己几年积累下来的观测经验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镜筒。扫了一遍，没有发现，扫了二遍，还是没有发现... 太阳开始升起，温度还没上来，幺妹儿继续闷咳，老施开始急躁起来。
幺妹儿的咳嗽是越来越频繁，继续坐下去估计山里的朋友也不会出现。老施想，要不自己再仔细搜索一遍，如果还没有发现，今天上午就先撤下来，再去买点衣服，等下午或者周六的机会。他心里这么想，嘴里却没有说出来，怕施太一声应和就要开始撤。眼睛刚刚靠回镜筒，老施就发现一片荆棘背后有动静。等了几秒，他看见了一只耳朵，又等了几秒，看见了尾巴摆动。老施赶紧说“别咳，有鹿！”幺妹儿马上止咳，一时兴奋的血脉喷张让她感觉不到背上的寒意。她凑上自己的望远镜，却看不到任何动静。
老施的镜子继续追踪着白尾，他希望白尾从荆棘后面走出来，他能看个究竟。本地猎法，只能对有角的下手，就算是青少年季节，没角的也一律不能动，所以老施一定要确认这是只能领回家的山友。可惜贴着镜筒好一阵，老施也没看出来到底有没有角，“也许是一只没角的吧，”老施心里一阵可惜。他告诉幺妹儿大概方向，想着还是赶紧找有角的是正道，又把眼睛贴上了镜筒。黄金蜜洞有四座相邻的山峰，老施心想这个山头没有，那个山头要是有呢，便又扫扫周围的山头去了。一圈过后，还是看不到新的动静，老施想要不再看看是否能再找到刚才的没角白尾。经过这一阵折腾以后，那只鹿已经慢慢走出了荆棘，老施能看的更明白。
虽说是走出大片荆棘，背景里还是不少零星的沙漠植物，那鹿在尽情享受着这些植物叶子带来的点点水分。炎热干燥的夏天过后，老施那旮搭下了好几场大雨，算是冲尽了老施的担心。这时鹿撕扯着一株仙人鞭上的叶子，仙人鞭的枝干跟着鹿不停摇晃。仙人鞭这植物生的奇怪，从树根像钉耙一样四散长出多根独立的枝干，枝干上均匀的分布着刺和树叶，而沙漠里的白尾靠着这树叶，居然可以不用找大片水源补充水分！那些独立的树干粗细正好和鹿角粗细一般，所以千万别认错了。可是老施刚刚分明看见有几根小杈的移动更像是连在鹿头上，而不是树根的地方。哦，哪里是什么母鹿，原来这分明是一只小角的buck！
老施忙慌慌告诉施太和幺妹儿，其实这真是可以带回家的山里朋友，施太和幺妹儿立马更兴奋了，可是她们就是不能从自己的镜子里面看到这只朋友。老施心里急着告诉幺妹儿该往哪里找，怕说慢了朋友溜走了，又怕说快了朋友吓走了，施太隔着幺妹儿，老施心想帮不上就不帮了，反正施太也不是射手。幺妹儿倒是很镇定，回应老施就一句话，“找不着。”老施急的干瞪眼，却又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让白尾怀疑的动作。反复之间，白尾从山脚已经爬到半山腰，这让老施觉得度秒如年。“要不我帮你定位吧？”老施实在没有办法，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，再不赶紧，白尾该翻山了。幺妹儿让开位置，老施用最小的动静蹭到枪后面，赶紧找到目标，并且把塔轮拨到300米弹道，又回到观测位。幺妹儿回到枪后面，说，“我看到了！”老施已经挂好手机，打开拍摄，告诉幺妹儿随时可以开枪。没有等太久，一声脆响，白尾应声倒下，应该是正中脊柱。确信白尾不可能再站起来，老施再也抑制不住兴奋，大声欢呼起来。
既然山里朋友已经收到，就不要再那么安静，怕是有同样目的的别人在附近没看见会误伤。因此，老施大声和施太幺妹儿她们说着话，开始准备爬山收拾。先是背上不再需要的器材，比如望远镜，厚衣服这些回到车上，让背包有空间搭载朋友。一来一回，大半个小时过去，老施觉得可以开始爬山了，他带上幺妹儿，背着包，拿起手杖就朝没路的山上进发。施太则留在原地指引方向。像南山这样的大山，中间要穿过比较密的荆棘林，爬山的人虽然能按照大方向前进，却很容易迷失具体的小点，最后反而找不到倒在丛中的白尾朋友，这种情况就需要有人留在原地指引方向。老施留下一个望远镜，定位在白尾倒下的那丛灌木旁边，这样施太看到可以完成最后定位。太阳这时早已高悬，温度也已经回升到摄氏二十来度，老施和幺妹儿爬了快半个小时，终于走到了半山腰。幺妹儿看到自己得手的白尾朋友，兴奋的欢呼起来，“我的鹿，我的鹿！”老施走近一看，这白尾的角就手握那么一点，自己能判定也算是水平涨了。施太大声叫老施把鹿头抬起来，在望远镜里看了半天，还是没看明白角是怎么被看出来的。远远的，他们听到山脚下来路上终于有其它车辆经过。“这个时候才出来，哪里还有给你留的。”老施心中暗喜，跟幺妹儿交流的声音却更大了，他想让经过的车听到之后自己老实到其它地方去，这里这会儿已经没有他们想要的目标了。
半山腰毕竟有点陡，老施觉得就地取肉施展不开，遂带着幺妹儿，拖着白尾朋友往山下走。开始重力往坡下有分量还好，拖着不仅省力，而且鹿的重量还能给自己增加一些稳定性。随着山势渐平，老施手里的分量也重了起来。再加上小角实在不趁手，老施决定就地取肉。打开发现，入射点左右正好，高低比理想点高了半个moa，从山脚往山上打，正好穿过脊柱，因此白尾立仆。这个入射点好在正在颈子和背脊交界，前不伤颈子肉，后不伤背柳肉，还顺手断了骨头少了分割那一下。仔细分割花了将近两个小时，老施把肉一块块分类装进背袋，整整一包，费着个眼冒金星，走了半个小时驮回车上，才下午三点。老施一家连着开车天黑以前就回到家，开始细分割放冰箱。这次幺妹儿争气，开季第一个早上就搞定，连旅店都不用订了。这一季省下几天时间，老施又开始展望起马上到的马鹿季来。
二零一八，儿拎一buck。二零一九，等待老施他们的是什么呢？老施打开渔猎部门的网站，开始研究明年的马鹿抽签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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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12-22 08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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