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至后的第一天,一片节日气氛,就连联邦政府都因为非节日的原因关门了。五点整跳上我的皮卡,奔上向西的高速,红色的满月挂在黑漆漆的山脉的轮廓之上,正准备落下,好红,好大。从华府都市到没有手机信号麦山,只需一个小时。在无线电上可以感觉到猎人们的兴奋,虽然日出还有两个小时。 人物: 德头,高科技企业VP,我们打猎的头领,他有七只treeing walker hound 安米,卡车司机,中西部长大的德裔壮汉,最近移居弗吉尼亚 斯利,安米的九岁的儿子 我 刚到集合地点得到个坏消息,在漆黑的凌晨收拾准备七只狗上车的时候,装GPS项圈的包被落在了卡车顶上,然后掉在了路上,德头回去找,居然在高速上找到了,但是损坏了不少。 六点半,我们处于两条平行的南北走向的山脊中间的山谷中。上东岭还是上西岭,这是第一个问题。我们决定让安米先带老公狗 Heino,上东岭小试一把,我和德头牵着其他六只狗在后面保持距离跟进,如果Heino有Strike(狗嗅到熊的踪迹),就放其他的狗跟进。Heino在东岭小转一圈,并没有特别兴奋,我们也没走多远,于是安米去叫回Heino,我和德头迅速下山回到车边。抓紧吃喝点东西,就往西岭,烽火台山头方向走,这里有两尺宽的小径,算比较好走,就是海拔要升高2000尺。很快,六只狗在一个从山顶流下的小溪边齐刷刷的兴奋了起来,我们把它们放开,只见GPS显示六只狗跟随着一条track,很快跑远了,这是很好的迹象,说明他们在一条新鲜的熊的气味track上。德头已经62岁了,刚才过小溪还打湿了鞋,叫我不要等他,赶紧自己先跟进。我检查一下自己的手枪和身上有足够的狗绳(需要把狗拴好才能开枪,不然万一熊受伤和狗厮打,会损失惨重,而狗如果被拴着,熊一般会直接逃走),开始快速走。猎人去跟进狗的时候,能够走Trail当然要尽量走Trail,最后的需要off trail,四脚并用攀爬的距离越短越好。 走山路最怕快,慢悠悠的走能省不少体力,可是带狗追熊这事,关键在于能否及时跟上,因为熊不会一直停留,之所以停下来,是想歇口气,歇好再跑。可是人一般也不能跑,因为一跑,体力很快就会消失殆尽,远远不如不如快走好。这时显示六狗中的Chomper已经Treed, 就是发现猎物并围着树叫。我张大嘴使劲调整呼吸,即不能发出喘息的声音,又要尽量多吸氧,保持快而稳定的速度往上走。这么一个小冲锋20分钟后,狗已经不再刚才那个地方,又开始运动了,我选择一个突兀的石头,拉长天线,寻找狗现在的位置,发现他们这一会的功夫已经翻过了烽火台山继续向西北去了。于是我把速度放缓,感觉和风煦日,还挺舒服,直到走到一个转弯,正面西边山麓,突然天阴沉下来,风速大了好多,吹得我一身汗迅速凉了下来,也失去了狗的位置信息。我用无线电和德头还有安米通信,看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否能得到狗的当前位置。 介绍一下狗的GPS是如何工作的,狗的项圈上有个GPS接收器,这个基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接收到卫星信号,甚至在一些浅的洞里。然后还有一个VHF的发送器,这个负责把位置信息编码后发出去,人的手持GPS有GPS信号接收器给自己导航,和VHF接收器,用来接收狗的位置。GPS和VHF都是直线传播,但是卫星在天上很容易和狗建立直线联结,而人和狗都在地上,之间很容易被山势阻挡。 结果他俩都得不到狗的位置信息。这时德头的其他猎友在附近,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终于得到了六只狗的当前位置,在烽火台西北的一个沟里。这六只狗在沟里,而且都在一起,它们是很乐啊,可以仰天望月看卫星,但是和我们就联系不上了。 正好这时风大风冷,我冻得受不了,就快速走向烽火台再说吧。越走风越大,但是景色也越好。兜里的GPS一阵震动,显示Chomper Treed! 他们这时在一个很陡的山头附近,我赶紧加速走起来又一个冲锋,在大风中走得汗又出来了,隐约已经能听到狗群的叫声,我关闭Radio(熊视力虽然不好但是嗅觉听觉都不错),同时发现手都冻僵了,有点不灵活,于是把右手揣进兜里捂着,为了用手枪的时候有只好手。 我从山势高的地方接近了狗群的叫声处,叫声却变成了时有时无,往下一看,八十度的峭壁,无法下去接近,赶紧继续往前绕过,然后找稍微缓一些的地方往回,狗叫声已经足够近了,附近却完全没有超过胳膊粗的树,这熊不可能在树上,估计是在洞里。于是我拔出枪想把子弹上膛(在山上走的时候一般是不上膛的),谁知卡住了,并且卡得前后拉动不得,我这时只是着急觉得要赶紧接近好看看有没有熊,要是我当时知道五秒钟后有更紧张的情形出现,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如此淡定地排除了这个上膛的问题,我上好子弹,又上了保险,刚把枪重新插回枪套,就听到林子里细细簌簌的声音,还没反应,一大团黑球从拐角处的石头那出现,冲着我就过来了,大黑熊边走边往后面狗的方向看,但是并没有狗跟过来,它突然发现了我,离我六七米的地方停住,正对着我狠狠得瞅了一眼,然后它发觉不对,猛一扭头准备跑,我迅速对准头开了一枪,然后又在它转身时开了一枪,接下来它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迅速向我右前跑下山去,我又开了三枪。黑色的一大团迅速消失在稠密的小树林里。 我立即坐下,握好枪,保持安静,狗还在另外一边叫,并没有跟过来。我仔细听,熊跑的那边听不到任何声音。不敢去追,我忍不住期盼的心情,走去检查血迹,哈!明显!这头熊肯定跑不了,脑海反复回放刚才的情景,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,这时六只狗中的两岁的Leo自己一个过来了,它明显是跟踪着熊的踪迹,看见我以后不闻不问,继续向前,没有别的狗跟进,我怕它自己过去万一碰到受伤的熊对付不了,把手枪拔出,打开保险,小心地往前走,还没走出十步,就看到前往不到二十米处,一大团黑倒在一个小树下一动不动,啊哈!我仔细过去检查,确认已经死了,它从中第一枪到倒在这里,一共也就不到三十米,可是山林里,就是这么不容易看远。 好大一只黑熊! 接下来的一天半,是我们的六人拖熊时间。拖熊本身,就是一个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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